群星也在城市的夜幕中遮蔽不现,秦山月穷尽目光也只能看到远处高楼阴暗的棱角,它们如同隐匿的巨兽,在黑暗中被亮起的灯火映得影影幢幢,犬牙交错。秦山月把热茶放在天台的护栏边,凉风把他的脖颈吹得凉飕飕的,他摸索着口袋准备点起一根烟来抽。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,不等秦山月反应,他便被一股力量按住后背,跌落下了高楼。在下落的失重过程中,秦山月竭力扭头看向行凶者,却只能看清对方在黑暗中闪着微光的瞳孔,随后不待他尖叫,便失去了知觉。
秦山月骤然从梦中惊醒,剧烈地喘气,但尽管他意识到梦中的事已经过去,他也没能彻底摆脱恐惧。此时他正坐在一截马车车厢中,行路颠簸不平,即便他座下有厚实的毛皮软垫也谈不上多么舒适。
“小姐?”车窗外传来声音。
“不用担心,我没事。”秦山月按着额头,尽量镇定地回答。
车门被打开了,一位妇人探头进来,脸上满是忧虑,“柯丽丝小姐,您又做噩梦了吗?”
秦山月点点头,随即露出了笑容,“梦而已,没关系的。”
那妇人叹了口气,“好吧,但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,这些天确实难为你了,但是我们很快就会没事的。”随后她关上了车门。
略显黑暗的车厢中,秦山月,或者说现在的柯丽丝拉开车帘,让月光照进来,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。
那天晚上,秦山月被从楼顶推下,在他触地那一刻,就陷入了黑暗。秦山月感觉自己在广阔到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漂浮,却无法感受自己的形体,他似乎只是以一缕意识的形式存在。
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?他觉得自己理应感到庆幸,毕竟人对死亡最大的畏惧无非就是担心死后连同意识一起不复存在;但他随即发现自己组织不起什么情绪,感性的成分似乎在他坠地死亡的那一刻就连同他的身体一起逝去了,余下的只有理性支配的思维。也幸好是这样,秦山月没在这样彻底的黑暗疯掉,他知道剥夺一个人的五感向来是一种酷刑,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沉浸其中。不知过了多久——当然在这样的地方时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——秦山月听到了一道声音。也许用“听到”不甚准确,毕竟他现在并没有耳朵,这个声音是直接传递到他的意识之中的。
还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黑暗中的秦山月,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些极重要的东西。他被从高楼推落,可是那高楼在哪里?他又是怎么会上去的?他感到自己的记忆失去了一截: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截,他这么想着。
“你的时候到了。”这声音说。
“什么时候呢?”秦山月有些困惑。
“你到了应该离开这里的时候,”那声音不再平淡,带了一丝惊奇,“你还有意识?”
“是的,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谁,这是值得惊讶的事吗?”
“可以这么说,”那声音顿了一下,“因为我很久没遇到你这样的情况了。”
秦山月没有回答,他在这样的状态中并没有什么主动性,也不抱有什么好奇心。
沉默了一会,那声音继续道:“看来我不能把你送回你来的地方了。但作为补偿,我会满足你的愿望,让你去到你应去的地方。”
秦山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,但那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:“你不用多问,这里的很多答案对不止有灵魂的生命形式绝无好处;是的,我看得到你的内心。你总是渴望着逃离,因为你觉得你所在的地球实在是一个过于冰冷、残酷的世界,物质现实的法则框定了一切,挤压了属于心灵的空间,而你不属于它。在那里,神话与英雄的史诗不再被传唱,荣耀与光荣的信条不再被遵守,取而代之的是丧失信仰的人们埋首于琐碎的物质利益,沉醉于无趣的地缘与身份政治内耗的民族国家,以及试图用既定的理论装置解构一切的学者们。”
如果自己的头颅仍然存在,秦山月这时一定大点其头。
“那就去吧,以这样的方式回归,你注定不会再平凡,希望在新一片星月之下,你能寻到自己的答案和救赎。”
秦山月还想问些什么,但一种强烈的倦意笼罩了他,他在黑暗中沉沉睡去。
随后他得到了柯丽丝这个身份,在极度混乱的一天里,明白自己成为了葛林堡的女侯爵。
现在让她回忆,尽管只是昨天的事情,也颇有困难。那天,也就是昨天,她在仆从们的欢呼中醒来,因为很显然,大家原本都对她能苏醒不再抱有希望。她还记得自己在病床上受到了莉亚夫人,也就是刚才关切她的那位妇人,的热烈的拥抱,“谢天谢地,您终于摆脱了梦魇兽的诅咒!”但很快随着一簇簇的火箭射进窗子,柯丽丝立即就被慌乱的仆人们簇拥着带走。接下来柯丽丝被拉着穿过城堡内狭长复杂的走廊与地道,坐上了等在密道外面的马车,迅速离开。
这全程柯丽丝都处于一种呆愣状态,因为大量属于“柯丽丝”的信息和记忆碎片涌进了她的大脑,和她原有的记忆产生了激烈的冲突,等到最后她能够控制自己转头看一眼葛林堡领主府,也就是她逃离出来的那座城堡时,那座屹立在山崖上的巨大的建筑已经距离她的马车相当遥远,只能看到其上被山路两边的树林遮住的点点火光。
他们已经走了接近一天一夜,直到现在。柯丽丝的身体在一开始仍然相当虚弱,精神极为疲惫,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,但现在终于缓了过来,能够正常地活动自己的身躯了。
他们要去的地方,是位于葛林堡西北面的兰洛领,再从那乘船出境离开根萨林联合王国。是的,她作为正统的葛林堡侯,被迫放弃领地,前往异国。突然,柯丽丝看到一位骑士骑马从身后的树丛中飞窜出来,来到了自己的马车边上。他的左肩膀上插着一根箭,脸庞烟熏火绕。很快,马车停了下来。
这一次开门的不再是莉亚夫人,这位柯丽丝的乳母,而是汉森爵士。他从柯丽丝的父亲年轻起就担任葛林堡侯爵的近卫队长,此时他表情沉重,“侯爵小姐,奥洛夫的人追上来了,魔法师们也叛变了,有法师们在身边追踪我们,我们这样是跑不过他们的,请您允许我和剩下的近卫队员留下来掩护您离开。”
柯丽丝很想拒绝,但他看到了汉森坚定的神色,知道这位忠诚的老骑士绝对不会误判形势。相反,如果她犹豫不决,拖延太久,只会害了所有人。
她抓住了汉森的手,跳下马车,咬了咬牙,最终向他点点头。汉森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欣慰,可能是在赞赏这位年轻的侯爵的决断。“请您跟随尤莉儿小姐一同离开,她身为中阶流风猎手,速度最快。”
随后汉森面向车队的其他人,大声下达命令,布置防线。剩余的二十多号近卫队成员,包括那位回来的中箭斥候,都是侯爵的死忠,尽管明知有死无生,他们却满脸坚毅,在柯丽丝眼神扫过来时,甚至不忘微微行礼。
正在柯丽丝打量众人时,一个俏皮轻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“看来你得跟着我了,侯爵小姐!”随后有人把她一把揽起,放到了马背上。
她这才注意到身前的尤莉儿,也就是汉森口中的流风猎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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